在刚开始救余红药的时候，因为情势紧急，人命关天，我确实无暇去辨别善恶真伪，毕竟先把人救出火海最要紧。

等逃出客房之后，来到楼下空旷之地，我便渐渐发觉出不对。

余红药说蠢也蠢，说聪明也聪明，她“挂”在我身上，脸面埋在我肩头，活蛇一样缠着我，死活不肯下来，说是因为害怕，实则是要避开我的眼睛，不让我看到她的面容，这大约是顾星梦特意交待过她了，一旦被我直视面目，尤其是四目相对，洞察到她眸子里的眼神，那我很快就能以相术窥破她的行藏，识破她的伪装。

当然，余红药此举还有一层目的，那便是以身做局，色诱于我！不然，她也不至于只穿一件肚兜和一条亵裤。

试想，这等温香软玉入怀，能有几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把持得住？即便是不迷糊，也会放松警惕。

可惜，这美人计太老套了。

阴山派黔驴技穷，单单是这一招，就已经用过太多次了。

从顾星梦最初露面开始，便用了美人计，后来的月琴也是如此，连带着沈凌秋也算。

屡见，则不鲜。

我虽然不是柳下惠，但也不是老色痞，面对这点诱惑，我还是能把持得住的。

所以，从余红药开始色诱我的时候，我就怀疑她是阴山派的人，与顾星梦一明一暗，来谋害我和汉琪。

但我还不能完全确定，直到余红药反复说话，我以相音之术听出她声音五行属木，木音断节，犹如风吹竹林，正常情况下，是舒缓而有韵律的婉转动听之音，但余红药说话的时候，却屡屡发出竹节空腔之音，犹如风钻竹筒，回响沉闷，所谓“木音三寸断，必有隐情瞒”，我已知道她满口谎言，完全是在伪装！

再听她音调，三焦震颤，透着阴寒！尤其是尾音下沉时伴随有诡异的气颤余韵，这是修炼旁门左道之术，养就阴邪之气的表征！

至此，我已彻底笃定她就是顾星梦的人！

推想起来，便是顾星梦放毒放火被我察觉，见汉琪与我相伴，明白完全不是对手，就假装逃遁，却暗中埋伏下余红药这个后手！

此乃一计不成，又生一计！什么苦肉计、美人计、连环计，接踵而来……顾星梦也是吃准我的性情，一定会去救人，而我也确实如她所料，中计了，没有英雄救美，只有东郭先生与中山狼。

结果，我这东郭先生没当多久，余红药就被自己的声音所出卖。

所以说，话多有什么好处？

无论好人坏人，都会死于话多！

方才，余红药撕破伪装，对我骤然发难，拿什么“七星阴针”刺我的“风府穴”和“肩井穴”，我自然是能够躲开的，却又故意让她刺中，为的就是将计就计，放长线钓大鱼，让她误认为奸计得逞，好彻底无所顾忌，露出所有马脚，直至引出顾星梦……

七星阴针确实是刺进我那几个穴道里了，只不过我预先用真气封住了穴道，阴针只是刺透了表皮，未达深处，被肌肉夹住了而已。

我只须略一暴气，七星阴针便会尽数弹射出去。

可惜啊，顾星梦老奸巨猾，最终还是没有出现。

或许她始终都在暗中窥伺，发现了我的破绽，于是用骨笛发令，做最后一搏。

余红药算是被她给献祭了。

这也是她的一贯作风。

弟子、门徒，说抛弃就抛弃，先保自己。

我看着余红药，心中还是惋惜，“小丫头，我配合你演戏，一则是想劝你回头是岸，二则是想引诱顾星梦现身……你既不肯回头，顾星梦也没有现身，显见是比你聪明得多，猜到我是在诈她！偏偏你还执迷不悟，遵她的令，对我下手！殊不知，她已经把你当做弃子了！吹响骨笛，命你杀我的同时，她就已经逃走了！你到现在还不肯回头吗？”

“你胡说！根本不是这样！”余红药把冥顽不灵演绎得是淋漓尽致，到现在还兀自辩解道：“我教主天下无敌，不会怕你，更不会逃走！你等着吧，我教主还有后手，决不会丢下我不管！”

“她还有什么后手啊，你倒是跟我说说。”忽然一声冷哼，汉琪阴沉着脸，提着青釭剑，无声无息地从黎明前的黑暗夜色里走了出来，“你那教主逃得比兔子都快，连照面都没跟我打！这就是她的后手？”

余红药道：“你不要嚣张！反正我教主迟早会杀了你们！”

汉琪嘴角搐动，扬剑一指，剑尖青芒闪烁，如蛇吐信，汉琪幽幽说道：“小妮子，看你年幼，我再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！老实告诉我，你那教主在城中什么地方落脚，去哪里能找得到她？说实话，我便不杀你。不说，我便送你见阎王！”

我劝道：“说吧，他真会杀人。”

“让我出卖教主？做梦去吧！”余红药啐了一口，“我才不怕你们！”

汉琪目中凶光大盛，“好，不出卖你教主也成，第二个问题，近一年多来，在九江接连奸杀女子的凶手是谁？”

“原来你们真的在查这个案子啊？”余红药忽然吃吃发笑，得意洋洋道：“我知道是谁，可偏偏不告诉你们！让你们查到死，也查不出来！”

“此案中的大多数死者，也都是与你一样的花季少女！”我怒问道：“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怜悯她们吗？”

“那是她们该死！”余红药趾高气扬道：“能被选中，还算是她们的荣幸呢！”

“你才该死！”

余红药话音方落，汉琪便厉喝出声，同时手腕疾抖，一道剑芒爆射而来，如同批练，“唰”的一声，闪电般从余红药的前胸直透后背而出！

余红药先是浑身一僵，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。

粉色肚兜上，先是一抹殷红。

紧跟着——

“噗呲！！”

大片血花猛然喷溅出来，如血雨倾洒，落了一地！

“咚~~”

一声闷响，余红药直挺挺栽倒在了地上。

白花花的身子剧烈地抽搐了片刻，然后便归于平静。

一双眼睛瞪得极大！

纵使毙命，也作死不瞑目状。

我叹了口气，幽幽说道：“年少不知利害，错把无知当个性，可惜了这豆蔻年华……”

汉琪收了青釭剑，恨恨说道：“账都记在那老妖妇身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