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阎罗小爷，你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吧？！”吴世轩冷笑道：“我开赌场的，会缺钱吗？来人，上楼取钱！”

“是！”

早有一个护场应声挤出人群，匆匆上楼拿钱去了。

汉琪转头看向金成鼎，揶揄道：“你呢，金大档头？还有钱么？”

金成鼎脸色黢黑，额角青筋暴跳，猛地看向佟三，眼神凶狠：“老三！钱呢？拿来！”

桑“学究”一直眉头紧锁，此刻终于忍不住，起身拉住金成鼎的胳膊，沉声说道：“老大，玩几把过过瘾就行了，该收手了，别忘了我们来是干什么的！”

“是啊老大。”佟三也难得地理智起来，凑近劝道：“我看那小子邪性得很，牌路太妖！咱们的钱毕竟不是大风刮来的，都是兄弟们豁出去命换来的啊！再输下去，咱们的积蓄……”

“闭上你的臭嘴！”

输红眼的金成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狗，瞬间炸毛！他没有理会桑“学究”，而是冲着佟三破口大骂：“你他娘的少在这里给老子泄气！老子还没有输光呢！就算输光了，你们的钱，老子也会还！快拿钱来！”

桑“学究”喝道：“老大！你醉得不轻！不能再赌了！我们得回客栈休息，明天还有大事！”

“你也闭嘴！老子没醉！”金成鼎被驳了面子，已不再客气，“你要是不想留在这里，就自回客栈去躺着！若想留在这里，就休要聒噪！”

桑“学究”见劝不动他，便转头吩咐佟三等人：“老三，不许给他钱了！老四、老五，过来把大哥架走！”

“啪！”

金成鼎忽然扬手就是一巴掌，打得桑“学究”几乎倒在赌桌上，那半边脸立时就肿胀起来！

“桑子默，老子是不是平时太给你脸了，以至于让你分不清楚大小王了？！”金成鼎怒骂道：“究竟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？！轮得到你来发号施令，管教我？！反了你了！没个毬规矩的东西！”

佟三等人都惊得僵在当场。

而桑子默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惨白，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和难以置信的神色！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，撞上几个看客兀自不觉！望着状若疯魔的金成鼎，他嘴唇哆嗦着，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，颓然地摆了摆手，“随你吧。把钱给他！”

佟三等人也都噤若寒蝉，不敢再劝，乖乖地又递上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。

“哼！”

金成鼎不再看桑子默，接过布袋子，“哗啦”一声，又倒下一大堆白花花的大洋，全推到赌桌中央，赤红着眼睛，像一头要择人而噬的野兽，死死盯住汉琪，声音嘶哑地低吼道：“小子，钱来了！”

汉琪笑了笑，又看孟祥刚：“你呢？”

“我，我——”孟祥刚抓耳挠腮，他是真没有钱了。

汉琪戏谑道：“就这？叫得那么欢，原来是个穷光蛋，却在这里充大头！”

孟祥刚扭脸在看客中寻觅，“老宋，借我点钱，我翻本了立马给你！”

“滚蛋！”老宋骂道：“你这辈子都翻不了本啦！”

“刘哥，借我一百块！就要一百块！”孟祥刚又扑向另外一个看客，“等我赢了，加倍还你！”

“我倒是想借给你，可我的都输给你了啊。”

“朱三爷，你借我点！求求你了，我给你磕头了！”

“我可没钱！就算有，也不会借给你！你这牌运明显是没了，还想翻本呢？回家洗洗睡去吧！”

“……”

孟祥刚求爷爷告奶奶，找了一圈“熟人”，磕头作揖，赌咒发誓，各种许诺，结果却没有一个愿意借给他，把赌徒的丑态演绎地淋漓尽致，所有人都把他当乐子一样戏耍。

同为赌徒，谁都清楚，赌徒的嘴，骗人的鬼，连一个字都不能信！

而孟祥刚仍不死心，如果说今夜他一进赌场就输了个精光，可能眼下就灰溜溜地走了，但他手气太好，前半夜一直在赢，而且赢了个“银山”，却在片刻之间又输了个底裤朝天，这种忽然上天堂，忽然下地狱的落差感，如何能忍受得了？他坚信自己运气还在，只需要再玩几把，就能翻本，哪里可能走？当下又把希望寄托在吴世轩身上，“吴老总，您，您放我点款子吧。”

吴世轩悠然问道：“你拿什么还？”

孟祥刚道：“我赢了以后，连本带利一把还清！”

吴世轩冷笑道：“可你要是输了呢？连个抵押物都没有，也没个担保人，我找谁要去？”

孟祥刚挠了挠头，“我，我还有老婆！还有两个女儿！一个十四岁，一个十二岁，都水灵着呢！全都抵押给你！”

他这话一说出口，我和汉琪不禁对视了一眼，目中都有杀意。

余招娣的话真是一点不错，这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！

却见吴世轩摇了摇头，“鄙人一不开青楼，二不贩卖人口，要你的老婆和女儿有什么用？”

“就是！”老宋落井下石道：“你那个老婆连带俩女儿个个都是面黄肌瘦，饿得跟火柴棒似的，就算是卖到青楼里去，也没人要！”

“你他妈找死是不是！？”孟祥刚本来就心绪躁狂，闻言暴怒，立刻就要去打老宋，我喝道：“孟祥刚！你真想翻本？”

孟祥刚扭头朝我看来，恶狠狠道：“有你什么事儿？！”

我道：“不如我借给你？”

众人闻言，都惊讶地看向我，孟祥刚先是一愣，继而转怒为喜，“爷！您就是我亲爷！我赢了一定加倍还您！”

“且慢高兴！”我冷冷说道：“我也怕你输了没东西还我，得拿东西抵押！”

“爷，您说吧，您想要我什么东西？”孟祥刚道：“我只剩下老婆和女儿能抵债了，可以全都押给您！您别听那姓宋的瞎几把扯淡，我那老婆和女儿洗洗还能看！只要吃点好的，养上个把月，保证容光焕发！”

我强捺心中的愤怒与恶心，摇了摇头，“我不要你的老婆和女儿，我要你拿自己做抵押！”

孟祥刚一愣：“爷，您什么意思？”

我目光下瞥，幽幽说道：“你这两条腿，抵一百块大洋。”

“好！”孟祥刚都不带任何犹豫的，立刻答应，又说道：“爷，不如您再借我一点吧，一百块大洋太少了。”

我冷笑道：“好啊，那就再加上你一双手，也抵一百块大洋。”

“好好好！”孟祥刚连连点头，伸着手腆着脸就要钱。

真是彻底没救了！

“在场的诸位可都是见证！”我环顾众人，最终又把目光落在猴急的孟祥刚身上，“若是输完，没钱还我，你就得当众自断双腿，自去双手！”

“没问题！”孟祥刚拍着胸脯说道：“男子汉大丈夫，说到做到！而且，我一定赢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