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祥刚起初还有呻吟声、求饶声、惨呼声传出，渐渐只剩喘息声，到最后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。

金成鼎、佟三等人还在拳打脚踢。

“行了行了。”

汉琪这么残忍的人，都看不下去了，上前把人给拉开。

我定睛一看，好家伙，一个大写的惨字！

下面都给踩烂了！

脸皮也拧掉了！

连个人形都看不出来！

满地的鲜血，烂肉，还有失禁的大小便，污秽至极！

“你们几个下手比我还狠啊。”汉琪惊讶道。

“哼！”金成鼎喘着粗气，兀自愤愤不平，对着孟祥刚的尸骸啐了一口：“便宜这畜生了！”

桑子默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棕瓶子，递给佟三，吩咐道：“你和老四把这厮的尸体，以及屋里的那具尸体都给处理掉吧。”

佟三拿着瓶子应声去办。

桑子默又叫过老五，低声吩咐了几句，老五连连点头，冲金成鼎说道：“老大，小弟回趟客栈，去去就来！”

金成鼎也不问他干什么，直接摆摆手，“去吧。”

老五又冲我和汉琪打了个招呼，快步离去。

我忍不住问桑子默道：“二档头，你莫不是医术一脉的高手？”

“高手不敢当。”桑子默谦虚道：“小可学的确实是医术，只可惜天资有限，本性愚钝，虚度年华数十载，也不过是略知皮毛，贻笑大方。”

金成鼎不以为然道：“大兄弟别听他的！他医术精湛着呢！什么药材都认得，什么伤都能治！我们一行伙走南闯北，关内关外，没有他跟着不行！而且他心眼多，脑子活，什么出谋划策啊，人情世故啊，也都靠他！他眼还毒，一早就瞧出你们兄弟不是凡人，劝我不要造次，我没听呢！”

我心下了然，难怪桑子默在采药客之中的地位超然，连金成鼎都对他礼让三分，原来如此。

“老大抬举我了，愧不敢当。”桑子默微微一笑，转了话题，“方才老三他们上楼找绳索，说那里藏着不少黄白之物，咱们去瞧瞧？”

汉琪和金成鼎顿时都来了兴趣：“走！”

……

二楼有几个房间，是吴世轩等人的住处，我们进去翻找了一通，搜出不少财物，除了法币、银元、小黄鱼之外，还有吴世轩私藏的烟土以及一些金银玉器、珠宝首饰。

另有赌场的账簿，记录的流水倒是详细。

“这狗官，油水还真不少！”

“可不是，都是做局骗的！”

“把整个镇子都吃穷了！”

“狗东西，当汉奸的时候肯定就没少搜刮！”

“一定的！这种人从头到脚都流坏水！”

“就这居然还能当国军的副团长？”

“我早说这国府烂透了！我爹还说光头不行，西北有王气，迟早是那边的人能成大事！”

“……”

汉琪和金成鼎一边盘点，一边骂，恨不得把吴世轩给拖上来，再毒打一顿！

我提出两大袋子银元，推给金成鼎：“大档头，物归原主。”

金成鼎一愣，“大兄弟，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我道：“都是你输的钱。”

金成鼎怫然不悦道：“大兄弟你瞧不起老金是吧？愿赌服输！我输得起！”

我笑道：“这不是看起看不起的道理，也谈不上什么愿赌服输的规矩——推牌九，你输给了汉琪，玩骰宝，你输给了吴世轩，他们俩都用了手段，不是赌桌上的本领，你输得冤。”

金成鼎瞥了一眼汉琪，又看向我，惊讶道：“阎罗兄弟还真出老千了？是不是手法的问题？！”

我颔首道：“无他，唯手熟尔。”

汉琪在一旁吃吃发笑，“你们眼力不行，根本看不穿我的手法，赢你们，压根就不费吹灰之力。”

金成鼎听得咋舌不已。

我劝道：“大档头切记，赌场无赢家！一旦沉迷其中，必定万劫不复！孟祥刚就是活生生的例子，一个大男人，赌到最后，猪狗不如，纯纯畜生！你拿回这些钱，做正经营生，切莫再去烂赌！”

金成鼎看看失而复得的钱财，看看我和汉琪，又看看桑子默，脸上感慨万千，颇有惭愧之色，“赌博确实毁人啊！我记得我还打了老桑——”话音未落，他起手就是一巴掌，重重扇在自己左脸颊上。

桑子默吃了一惊，“老大！你这是干什么？！”

“这是还你的。”金成鼎说着，又对右脸颊来了一巴掌，“这是让自己长个记性！神断兄弟教训的是啊，赌场哪有赢家？赌到最后，肯定是万劫不复，猪狗不如，人变畜生了！我对灯发誓，从今往后，我金成鼎再也不沾赌桌了！若违此誓，天打雷劈，不得好死！”

汉琪道：“可不敢乱发毒誓，应验得很！”

金成鼎笑道：“只要不违背，就不会应验，老金说到做到，怕什么？”言罢，他提起钱袋子，又还我一个，“大兄弟，你给多了，我的本儿没有这么多！”

我推了回去，“反正都是不义之财，计较什么？”

金成鼎道了声谢，也就不再推辞。

汉琪嘀咕道：“大哥，咱们还要进山，今天夜里弄了这么多钱财，也不好带走啊。怎么办？”

我沉吟道：“拿些金条和银元带在身上，剩余的，都分给镇上的穷人。”

汉琪愕然道：“这黑天半夜的，怎么分？”

我笑道：“悄无声息地分，看谁家房屋破败，那就是穷，直接把钱丢进院子里，或者丢进窗户里，让他们一觉醒来，还当时散财童子下凡了。”

汉琪抚掌说道：“中！这有意思！”

桑子默肃然起敬道：“古之贤者言曰，钱财乃身外之物！可世上又有几人能真正作如是想？更多的倒是人为财死，鸟为食亡！两位先生除暴安良，劫富济贫，光明磊落，别无私心，真不愧为半神之子，麻衣传人！小可佩服之至！”

金成鼎张嘴结舌了半天，似乎也想要夸夸我和汉琪，到最后没憋出话来，只说道：“俺也一样！”

桑子默又说道：“采药行还有十来个兄弟在客栈里歇脚，若蒙两位先生信任，便叫他们起来，把这些钱交给他们，让他们夤夜去分发给镇上的穷苦人家，也省得两位先生奔波劳累，未知如何？”

金成鼎附和道：“是啊是啊！就让我那些兄弟们去做！”

我笑道：“那有什么不信任的？能得诸位采药行的兄弟帮忙，自然是再好不过！我正好也有别的事情要去办，分钱的事，就有劳二档头安排了！”

桑子默也笑道：“这等积善行德的好事，小可万分乐意效劳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