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勇胜嗫嚅片刻，颤声说道：“赵副连长，你说的这些事情，我，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？”

“我可没有说一个字的瞎话！”赵洪奎道：“你是不知道你自己那副样子，就像鬼上身了一样！”

我问道：“赵副连长，你把罗勇胜打晕之后，就把他带回军营了吗？期间还做别的事情了没有？”

赵洪奎挠了挠头，“打晕他之后，我们又在老鹰嘴那里逗留了一会儿，因为我和兄弟们都很奇怪，罗勇胜为什么要往石头缝里钻？石头缝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？于是我叫兄弟们拿手电筒照了照那条石缝，瞧着很窄很深，除了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见底的黑暗，别的什么也看不到，但看得久了，就觉得那石头缝像是人的眼睛，特别瘆人！我心里不舒服，兄弟们也嚷嚷着要走，所以我们就没有再继续搜寻下去，带上罗勇胜回了军营，来见团座汇报。”

李岳霆说道：“我在听了赵洪奎的汇报之后，只觉咄咄怪事！本来打算再派人去搜，参谋长劝我说，已经是深更半夜，山里头本就不安全，让兄弟们去，只怕不妥，而且罗勇胜还昏迷着，不知道山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，不如等到天亮之后，罗勇胜醒来问清楚了，再做决定。我觉得有道理，就叫赵洪奎他们回去休息，又叮嘱高军医，照顾好罗勇胜，他只要醒来，就立刻向我报告。”

高军医接着说道：“罗勇胜一直昏迷到天蒙蒙亮，才悠悠醒转，我立刻向团座作了汇报。可罗勇胜精神状态不大好，记忆似乎也很混乱，语焉不详地说了一次经历之后，就又昏迷了过去，等再次醒来以后，就像是变了个人，情况越来越糟糕！直到今夜，陈先生来……”

我点了点头，看向赵洪奎，“赵副连长，你们一行人回来之后，有没有出现什么异样？”

“算是有吧。”赵洪奎眉头紧锁，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困惑，“我们回来之后，都觉得筋疲力尽，睡了一夜，都没能恢复过来！随后的几天，状态都越来越差，白天没精神，没胃口，不想说话，反应迟钝，夜里睡不安稳，稍有风吹草动就惊醒，还整宿整宿的做噩梦，一晚上都惊醒好几次！浑身冒虚汗，被窝都湿溻溻的！尤其是那两个扑倒罗勇胜，不让罗勇胜钻石缝的兄弟，从回来的第二天就开始发高烧，说梦话！嘴里还不停地念叨：‘他在听，他在听，为什么要阻拦人家？为什么？！’总之，没有一个好的……高军医说我们是受了惊吓，开了些安神的药，但是效果不大理想。直到现在，我们这些人都还没能恢复过来，之前生龙活虎，现在，算是彻底歇菜了！”

他说完，我没有再问下去，营房里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。

窗外的山风却变得更加凄厉，呜咽着，如同无数冤魂在峡谷中哭泣。

金成鼎、桑子默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，赵洪奎更是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，脸上，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渗出来，顺着脖子往下流淌，看起来虚得不行。

“陈先生——”

李岳霆忍不住率先打破寂静，“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，你，有眉目吗？”

“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。”我幽幽说道：“只是未能身临其境，尚不敢断言。待明早入山，一探便知端倪。”

“怎么，陈先生还打算进山啊。”

李岳霆吃了一惊，“这猛虎伤人，还算迹可循，带上武器，也能有惊无险地摆平。可这种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门事，怎么解决？”

我笑道：“李团长不是不信怪力乱神吗？”

李岳霆踌躇道：“我先前确实不大相信，但今天认识了陈先生，又眼瞧着陈先生把罗勇胜给治好……说实话，有点信了。”

高军医摇了摇头，“可我还是不信！”

汉琪冷笑道：“那你说说，是怎么回事？”

高军医分析道：“其实不用怪力乱神，也都能解释得通！就比如那团什么骨灰一样的怪雾，在我看来，多半就是瘴气嘛！古人的书里记载得不少，像诸葛亮七擒孟获，深入不毛之地的时候，手下的兵卒不也有很多被瘴气毒害嘛。人吸收了瘴气，就会产生幻觉，什么喊人名字，融入悬崖峭壁里，那肯定都是罗勇胜的幻听和幻视！至于发疯发癫，胡言乱语，记忆消失……也都是因为被瘴气毒害了神经！”

罗勇胜动了动嘴唇，似乎是想要辩解，却又不敢。

赵洪奎犹疑道：“高军医，那我们回来之后，精神状态不好，身体也变虚弱了，难道也是因为吸收了瘴气的缘故？”

“肯定的啊。”高军医笃定道：“因为你们吸收的量比较少，所以没有罗勇胜这么严重罢了。”

汉琪“哼”了一声，讥讽道：“你说得头头是道，那为什么没能治好罗勇胜，也没能改善赵洪奎他们？”

高军医说：“我只是没有找对治疗路子，毕竟瘴气这东西，到底是什么类型的毒，很难说清楚，总得花费些时间和功夫，慢慢试验。”

“等你试验出来，黄花菜都凉了！你有时间，他们有时间吗？”汉琪怼道：“但是我大哥就不一样了，他一出手，罗勇胜立马就好！你亲眼所见，还有什么不服的？”

高军医摇了摇头，目光锁定我，大有深意，“我可没有亲眼所见。陈先生治疗罗勇胜的时候，是关着门的，我们都在外面等候，谁也不知道陈先生到底用了什么方法，给罗勇胜吃了什么东西……或许，陈先生有祛除瘴毒的特效药呢？”

“扯淡！”汉琪怫然道：“我大哥不是医生，没什么特效药！就是单纯的作法！”

高军医笑道：“神棍故弄玄虚那一套吗？不好意思，我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我相信。除非陈先生能当着我的面，通过作法，把赵副连长他们都治好，我才肯承认，这世上真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。”

汉琪怒道：“你算老几？为什么要得到你的承认？！”

高军医摆了摆手，“别生气嘛，只是在理性讨论而已，意见不同，可以搁置争议嘛。可你这么激动，我反而觉得我说对了，陈先生就是有特效药是吧？所谓的‘作法’，都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吧？”

“幌你妈的头！”汉琪大怒，转脸问我道：“哥，我能打他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