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蜃楼是过去，现在是未来，但反过来说，现在也是未来的过去，对于那些规则来说，过去就应该在过去，现在就应该在现在，未来就应该在未来，也就是说，但凡你在不属于你的过去做了影响现在的事，规则就会盯上你，总之，事情很麻烦，因为我不能再既定的过去长久的待着。”

我心里一沉。

连外公都感到棘手，情况比想象的更糟，“是那些闯入者干的？”

“十有八九，”他沉吟片刻，目光落回我身上：“天青，我得仔细看看外面到底被动了什么手脚，但现在我的力量被这里的规则压制得厉害，感知范围有限，得借你的身体一用。”

借身体？

我愣了一下，没明白他的意思。

是像小瑶附身史之瑶那样吗？

但我和外公都是活人，这怎么借？

没等我发问，外公已经动了。

他伸出右手食指，指尖凝聚了一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白光。

他轻轻将指尖点在我的眉心。

刹那间，我感觉到无数丝线从外公的指尖蔓延而出，这些透明丝线刺入我的精神深处，与我的感知网络连接在一起。

我的视线并没有模糊，依然能看到面前的外公，以及大厅里的景象。

但与此同时，另一幅完全不同的画面，像是叠加在一起的图层，直接映入了我的脑海。

那是外公的视角。

他眼中的世界，不再是具体的物体和色彩，而是一个由无数流动交织的“线”构成的世界。

墙壁不再是石头，而是致密灰暗的土石之气，空气中飘荡着稀薄杂乱的各色气息丝线，代表著生机、死气、污秽、还有那些难以名状的邪祟残留。

城堡外，难民聚集区上空笼罩著浓郁得化不开的灰黑色病气与绝望的死气，如同大团大团的黑色棉线团。

更远处，森林里升腾起扭曲阴森的暗绿色和紫黑色光带，那是强大邪祟和天然阴穴的显化。

而我的感知能力，在外公的引导下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向外扩张。

一公里，三公里，五公里……

视野中的线条网络急速蔓延，细节却丝毫未减。

这种体验非常震撼，就好像我的眼睛变得非常庞大，但又能清晰看到这三十公里范围内的所有区域。

然而这么大的范围，我又能因为那些不同规则下的线条，知道这些东西都代表什么。

而感知范围一直扩展到接近三十公里，才撞上了一层坚固的“壁障”。

那里是蜃楼的边缘，而就在那边缘的内侧，一层极其显眼的网状结构，将整个蜃楼笼罩在内。

那金光构成的丝线蕴含着一种堂皇正大却又冰冷无情的规则力量，与我之前感受到的神明注视同源，但更加死板一些。

正是这层金光网络，阻隔了一切空间层面的异常波动。

我心中凛然。

三十公里的感知范围！

而且这还是在外公力量被严重压制的情况下。

如果他处于全盛时期，能看到的范围简直无法想象。

我平时拼尽全力，感知范围也不过三公里左右，这其中的差距如同溪流与江河。

外公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，“好大的手笔，用规则之力编织牢笼。”

“他们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们？”我实在不理解，这群现代闯入者出现得突兀，攻击性极强，现在又布下这种大局，动机成谜。

外公回应道，“谁清楚呢？但那些外人绝对不是临时起意，他们或许是想针对蜃楼里的某些东西，现在顺便报我们给控制住了。”

他控制着我的身体，微微抬起头，目光穿透城堡的穹顶，落在那金色牢笼上。

“不过也不是没有好事，既然对方已经摆明了车马要对我们不利，那我们也就不需要再留手了。”

随着他话音落下，我感觉到那链接的透明丝线被外公收回，正常的视觉感知重新占据主导。

外公的指尖单手托着罗盘站在原地，眉头微蹙，似乎是在研究什么。

史之瑶端着刚温好的水走进来，看到外公这副模样，脚步下意识放轻，把水杯轻轻放在桌上，小声问我：“刘大哥，你外公他……”

“在查出去的路，”

我接过水杯，“放心，我们现在非常安全。”

史之瑶张了张嘴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。

这时，外公忽然开口，“天青，这次我来教你运用你的感知能力，这次不要急着扩散，跟着我的真气走。”

我点头，集中精神，外公凝练的真气顺着手腕的脉络涌进来，下一秒，我的视野里就叠加上了另一层无数线条交织流动的画面。

墙壁的石缝里渗着灰扑扑的“土石气”，像凝固的棉线。

壁炉里的火焰跳动着橙红色的“火气”，线条短促而活跃。

史之瑶身上散着淡淡的“生气”，是柔和的浅金色，比普通人的气息更浓郁些。

最显眼的是城堡外，难民区上空压着厚厚的灰黑色线条，那是病气和死气混合而成的，像一团团绞在一起的乱麻，每一根线条都在缓慢蠕动，散发着让人不适的阴冷。

“往远走。”

我催动感知，沿着那些线条组成的画面向外延伸。

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，就像是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能看在眼里，虽然无法影响，但能做到一定程度的预算。

比如知道哪个人多久会死，那个小孩多长时间会哭。

只不过或许是我的精神力有限，无法承担这么大的运算结果。

收回心神，我继续向外探索。

一公里外的黑森林边缘，暗绿色的线条扭曲盘踞在古树上，那是邪祟残留的气息。

两公里处的难民临时棚屋，死气浓得几乎要滴下来，几个刚断气的难民身边，代表生机的线条正快速消散。

感知继续往外扩，三公里，四公里，直到接近三十公里的位置，我感觉到了一层无形的壁障。

那是一圈金色的丝线，密密麻麻的织成了一个巨大的穹顶，把整个蜃楼罩在里面。

这些丝线比我刚才见过的任何气息都要凝练，没有流动感，像用金属铸成的，表面泛着冷硬的光。

更奇怪的是，每一根丝线上都缠着极细的灰色纹路，仔细“看”去，那些纹路竟然是无数个快速闪过的画面。

有中世纪的骑士在厮杀，瘟疫患者在呻吟，邪祟在暗夜里捕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