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卫道司总部的高层中，史之瑶的存在不是什么秘密。

旁边坐着的那位龙虎山老道皱着眉说：“李长官，你说的这个史之瑶，老道我有点印象，她身上是有点不对劲，阴气重得不像活人，但又确确实实是喘气的，可你要拿她当饵，去钓那些成了精的老鬼大妖，应该不太够吧”

他摇了摇头，后面的话没说完，但那意思谁都懂。

史之瑶的体质确实能吸引邪祟，但问题是吸引的大多都是低级邪祟，那些修为高深的邪祟几乎不会受到什么影响，它们的智商足够高，能判断出这是陷阱。

李若寒摇摇头，纠正道，“不是饵，是钥匙，我们现在的技术虽然不能解析史之瑶身上的秘密，但我们能放大她所带来的影响，完全可以吸引到那些高级邪祟。”

“虽然是试验阶段，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了，我们不能总是陷入被动，等它们冒头再去扑火，所以最好还是让它们自己走出来，走到我们选好的地方。”

另一个穿着旧中山装的民间高手插话了，“理是这么个理，可李首长你想过没有，放开了她身上那东西的压制，吸引来的会是什么光景？”

“怕是方圆百里、有点道行的脏东西都得跟闻着血腥味的苍蝇一样扑过来。场面万一失控，收不住怎么办？我们这些人填进去够不够？”

“所以才需要准备，需要选址，需要布置，”李若寒把目光落在我身上，“事实上我们之前在装备不齐全的时候，就已经通过史之瑶的特殊体质做过实验了。”

“她不是容器，更像一个共鸣器，一旦完全放开，这种气息的波动，对于依靠阴气、怨气存续的邪祟而言，是无法抗拒的吸引，不是简单的活人阳气，是更本质的东西。”

“那些东西虽然会变得更加疯狂，但也更加没有章法，完全可以被我们现在的武器装备压死。”

我咬了咬牙，“风险呢？对她本人的风险？”

“我们会做万全准备，”李若寒回答得很快，但这句话太标准，标准得像句空话，“选址会在绝对控制的军事隔离区，布下三重符阵，外围由最新列装的武装力量构筑防线。”

“刘老，以及在场各位，将是最后的保险，我们需要在最短时间内，最大程度削弱那些有高阶邪祟的数量，这是目前代价最小效率最高的方案。”

会议室里又陷入安静。

几个老家伙互相交换着眼色，有人叹气，有人默默点头。

最后还是中山装老者拍大腿，“富贵险中求。对付这些不按常理出牌的玩意儿，有时候就得用点邪路子，我同意！”

最终，全场通过。

“天青，”李若寒看着我，语气放缓了些，“你去跟之瑶说，这事，必须她自愿。”

我嗯了一声，转身推开会议室厚重的门。

不得不说，寒姨确实挺狠，平时对史之瑶那么好，关键时刻还是会拿她出来做诱饵。

史之瑶暂时被安排在卫道司的高级宿舍区，就在卫道司主体建筑后面，要走一段露天的连，史之瑶的房间在走廊尽头。

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，抬手敲门。

手指关节叩在金属门板上的声音，里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，门开了条缝，史之瑶探出半个身子，看见是我，她眼睛亮了一下，随即又习惯性地垂下目光，整个人非常怯懦又腼腆。

“刘大哥。”

她穿着件浅蓝色的卫道司制式休闲服，头发随便扎在脑后，几缕碎发贴在白皙的脖颈旁，整个人看着非常年轻，好像是那种刚上高中的小姑娘一样。

“能进去说吗？”我问。

她赶紧侧身让我进去。

宿舍不大，但收拾得很整洁，桌上摊开放着一本现代词典，旁边还有个小本子，上面用工整的字迹抄写着一些词汇和解释。

“刘大哥，你有事吗？”她有些不安地绞着手指。

“嗯。”

我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下，示意她也坐。

她拘谨地在床沿坐下，双手放在膝盖上，背挺得笔直。

“有个任务，可能需要你帮忙。”

我把李若寒的那个计划说了一遍。

她听得很认真，眼睛一直看着我，但随着我的话，她的脸色慢慢白了，绞着手指的力道也越来越大。

她声音有点发抖，“就是就是拿我当靶子，让那些鬼怪，来找我，对吗？”

我试图解释，“不全是，我们会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，你只是在中心，作为一个诱饵，我保证很安全。”

其实安全与否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虚。

她低下头，沉默了很久。

“我我有点怕。”

她声音更小了，像蚊子哼哼，“小瑶她好像也不太愿意。”

我知道她说的是附在她身上的那个活泼魂魄。

平时史之瑶主导身体时，小瑶几乎不出现。

“听着，”我身体前倾，看着她的眼睛，“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，你没义务做这个，任何人都不该被要求做这个，如果你说不，没人会怪你，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，总会有别的办法。”这话一半是说给她听，一半是说给我自己听。

她抬起头，眼眶有点红。

“刘大哥，你们是不是已经没别的办法了？”

她轻声问，“我看得出来，寒姨他们都很累，城里最近是不是出了很多事？那些不好的东西，越来越多了，对吗？”

我张了张嘴，没法否认。

她深吸了一口气，又慢慢吐出来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。

“我我来这里以后，大家对我都很好，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，虽然有时候，我还是会想家，想我们那时候的月亮”

她声音顿了顿，但很快又坚定起来，“但如果我能帮上忙，如果这样做能保护这个这个世界，我愿意试试。”

她答应了。

“谢谢你。”

我说，除此之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。

从史之瑶的宿舍出来，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，就跟我们的计划一样

做了好一番准备后，第二天，队伍集结在练兵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