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兴安岭。

这四个字像重锤击打在我的胸口，让呼吸为之一滞。

那是所有故事开始的地方，是我第一次窥见这个世界真实面目的起点。

没想到，在所有这些成了气候的邪祟中，竟还有一个盘踞在那里。

外公长长吐出一口气，“就这七个，解决了它们，剩下的乌合之众，凭你们现在的装备，完全可以应付。”

我把外公的发现汇报给李若寒。

她站在地图前，凝视着我用红笔圈出的七个位置，眼神逐渐锐利。

“总算有了明确目标，比之前漫天撒网强得多，我们现在的位置离南方最近，就从西南密林那个开始，按刘老说的，先拔掉这个气焰最嚣张的。”

命令迅速传达下去。

庞大的队伍再次启程，车轮碾过潮湿的南方公路，溅起细密水花。

没有人抱怨，队员们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，显然他们并未得到真正的休息。

进入目标地点时，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。

空气粘稠得能糊住口鼻，混合着植物腐烂和江水腥臊的气味。

明明气温不低，却总感觉有股阴冷往骨头缝里钻。

临时营地设在江边废弃的纺织厂，队员们默默卸载装备，检查武器，布置防线。

无人交谈，只有雨点打在帆布篷和金属盔甲上的噼啪声，衬托出大战前的死寂。

史之瑶被安置在厂区最中心加固过的车间里，符阵比之前更加复杂，朱砂混合金属粉末的线条在昏暗光线下隐隐流动。

她坐在阵眼位置，裹着厚毯子，脸色在潮湿空气中愈发苍白，眼神里带着平静，似乎已经习惯了。

我站在车间门口，望着外面连绵的雨幕，也感受到了盘踞在西南密林中的嚣张气焰。

它正隔着遥远距离，与符阵中心散发出的吸引力隐隐呼应。

休整时间不会太长。

雨越下越大了，水珠连成线从屋檐垂下，像一道模糊的帘幕，远处密林的轮廓在雨中若隐若现。

随后，战斗开始。

第一波邪祟来得悄无声息，它们不是从地底钻出，也不是从远处奔来，而是直接从潮湿的空气中凝结而成。

半透明的怨灵没有具体的形态，只是一团团扭曲的能量体，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，那声音不大，却直接钻进脑髓。

“开火！”

李若寒的命令透过雨幕传来。

新型步枪的幽蓝光束瞬间交织成网，在灰蒙蒙的雨景中划出锐利的线条。

被击中的怨灵像肥皂泡一样破裂，消散前发出短促而刺耳的尖啸。

但这仅仅是开场。

第二波接踵而至，这次是实体怪物，首先是一群妖怪，有长着惨白人脸的蜘蛛，腹部鼓胀流脓的蟾蜍，还有会移动的食人花。

它们的共同点是身上都覆盖着黏腻的液体，在雨水中散发出腐烂的恶臭。

我侧身避开一只扑来的尸犬，右拳带着淡金色的微光直击它的头颅。

接触的瞬间，那东西的头颅像西瓜一样爆开，黑色的浆液四溅。

这些低级邪祟不堪一击，可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。

刚清理完一片，立刻有新的从雨幕中涌现，仿佛永远割不完的野草。

随后就是第三波。

地面突然剧烈震动，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，死死抓住队员的脚踝。

与此同时，空中飘来裹着褪色寿衣的浮尸，它们睁着空洞的眼窝，嘴角咧到耳根，发出无声的狞笑。

“保持阵型！收缩防线！”

李若寒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，但已经被各种怪异的声响淹没——骨头碎裂的脆响、能量光束的嗡鸣、邪祟的嘶吼、队员的怒喝，所有这些声音在雨声中混成一团。

我踢碎一具抓着队员脚踝的白骨，反手劈开一具飘来的浮尸。

但这会儿已经是持续三个小时的高强度战斗，哪怕最精锐的队员也开始露出疲态。

我看到一个年轻队员动作慢了半拍，被一只人脸蜘蛛的毒液喷中面部，整个人都开始融化。

就在防线即将被突破时，邪祟的攻势突然停止了。

寂静来得太突然，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队员们粗重的喘息。

然后，它出现了。

先是一股甜腻的香气，接着，一个白衣女子从密林深处款款走出。

她撑着一把素雅的油纸伞，身姿婀娜，每一步都像在跳舞，轻巧地避开地上的积水。

但当她走近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。

她的眼睛是冰冷的竖瞳，舌头偶尔吐出时能看到分叉的尖端，裸露的手腕上覆盖着细密的白色鳞片。

她目光越过所有人，直直落在符阵中的史之瑶身上，“这个小姑娘，我要了。”

她轻轻挥了挥衣袖，三名冲上前去的队员瞬间僵在原地，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灰白色，最后彻底化作石像，脸上还保持着冲锋时的表情。

“退后！全部退后！”

外公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。

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队伍最前方，整个人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势。

白蛇妖轻笑一声，“老东西，你也想变成石头吗？”

她白色衣袖翻飞，数十道灰白色的光线激射而出，所过之处的雨水都在瞬间凝固成石珠落下。

外公不闪不避，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手印，一道无形的屏障凭空出现，挡下了所有攻击。

但屏障上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纹，发出瓷器即将破碎的脆响。

“结阵！”

李若寒当即下令。

剩余的队员迅速变换位置，新型步枪同时开火。

“雕虫小技。”

她冷笑一声，长袖一挥，一股强劲的妖风席卷而出，瞬间掀翻了一整支小队，队员们像断线的风筝般撞在厂房的墙壁上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

又一名队员在试图近身时被石化，另一个被妖风卷起，重重砸在厂房的钢架上，扭曲的身体缓缓滑落，再也没能爬起来。

外公踏步向前，每走一步，身上的气势就强盛一分，脚下的积水自动分开，仿佛不敢沾染他的鞋履。

当他走到白蛇妖面前时，他背后出现了一尊来自远古的杀神，眼神冰冷得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。

他缓缓抬起右手一掌拍出。

白蛇妖面色微变，急忙抬手格挡，但在接触的瞬间，她整条手臂从指尖开始寸寸碎裂，白色的鳞片和血肉四溅飞散。

“不可能！”她尖叫着后退，竖瞳中第一次露出真实的恐惧，“你到底是什么人？”

外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。

第二掌紧随而至，看似缓慢，却封锁了她所有退路，最终轻飘飘地印在她的胸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