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这话，穆千山拱手道：“国主，我就先告退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帝恒点了点头。

“老臣拜见国主。”

穆千山刚走一会，同为内阁十二长老之一的卢近林，杵着拐杖微微颤颤走来，对帝恒躬身行了一礼。

“卢长老不用多礼。”

帝恒将卢近林搀扶起来，笑呵呵的道：“这么晚了，卢长老找本皇有什么事吗？”

卢近林今年已经七十二了，满头的白发，满脸的皱纹，身上遍布着老人斑，双眼深凹昏黄，看起来行将就木的样子。

但如果有人因此就小看了他，恐怕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。

这老家伙，可是内阁长老中唯一的宗师境武者。

虽然踏入宗师境的时候，已经老迈，气血不足。

但正常情况下，再活三十年不成问题。

“老臣辜负了国主的信任，内心煎熬，特地前来请罪。”

卢近林叹道：“北牧王不想从大牢里出来，他说最近失眠，但在国安三处的牢房里，能睡得很香。”

帝恒不置可否，淡淡道：“请神容易送神难，看来国安三处的那些人，要头疼了。”

“老臣也头疼啊。”

卢近林伸手入怀，掏出一份文件：“这份文件有数十名官员联名，状告北牧王蔑视国法，藐视皇权，以权谋私，杀戮成性……”

帝恒看着那份文件，没有去借，轻描淡写的说道：“烧了吧。”

卢近林点头：“老臣遵命。”

“北牧王受了些委屈，发发脾气也很正常，他既然想在里面呆着，那就呆着吧，惊蛰还有几天，在牢里他能养好精神也不错。”

“遵命，那老臣告退。”

“卢长老慢走。”

离开花园，卢近林脸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笑。

这个年轻的国主，未免太偏爱楚牧了。

四方战区中，除了镇南王沈从戎，被先皇禁足，呆在南疆长达三十年寸步不离之外。

西原主帅和东海主帅，都是可以外出的。

但这么多年来，到现在为止，无论是季文臣还是海东青，都没有离开过各自镇守的战区半步。

就这个楚牧，封王大典都敢缺席，到处乱跑，惹下无数乱子，偏偏国主还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。

“惊蛰之后，如果这个楚牧没有实现自己的价值，恐怕到时候……”

卢近林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：“北境那边，也该安排一下了。”

……

国安三处大牢。

夜色沉沉，凉意习习。

凌雪和楚牧各自盘膝修炼。

忽然传来脚步声，凌雪立刻睁眼。

便看到国安三处负责人蒋大武快步而来，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。

“沈印月？”

凌雪挑了挑眉。

她怎么来了？

牢门一直都没锁。

蒋大武也不敢贸然进去，隔着牢门恭敬说道：“启禀北牧王，南疆沈印月将军想见您。”

“进。”楚牧应了一声。

牢门嘎吱敞开，一身飒爽劲装的沈印月迈着修长的双.腿，走了进来。

“凌雪姐姐好，北牧王好。”

沈印月对楚牧凌雪二人打招呼。

“印月姐姐，你怎么来了？千金之躯，这里这么脏乱，都没办法好好招待你。”凌雪说道。

沈印月从凌雪眼中，看得到一丝锋芒。

她知道凌雪并不是对她有敌意。

而是一个漂亮的女人，见到另外一个漂亮的女人，自然而然生出的微妙争锋。

“凌雪姐姐，咱们怎么说也算是经历过同生共死，难道就不能做好姐妹吗？”沈印月问道。

她语气略显娇憨，倒是把凌雪整不会了。

但旋即就想到，是故意说给楚牧听的，心头暗骂一句心机表，巧笑嫣然回答道：“在我心里，一直拿你当好姐妹看待啊，难道印月姐姐没把我当好姐妹？可太让我伤心了。”

“嘻嘻，怎么会呢，在我心里，你永远是我的好姐姐。”

回了一句后，沈印月看向楚牧，美眸里似乎有星辰闪烁，熠熠生辉。

“北牧王，好久不见，玩得开心吗？”

“是好久不见。”

楚牧笑了笑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“惊蛰之日将近，国主下令，我爸早年被先皇下了禁足令，也就只能由我代替了。”

“你身上的隐疾解决了吗？”楚牧问。

沈印月摇头，笑嘻嘻的道：“镇魂花给了北牧王，替代品还没找到。”

楚牧正色道：“是我欠你一个人情，替代品到底是什么？说出来听听，或许我能想想办法。”

沈印月从嘴里吐出四个字：“神迹莲花。”

楚牧不禁挑眉。

神迹莲花原本产自极北冰川，万国之战爆发中，极北冰川都被炸了大半。

原本就属于稀世奇珍的神迹雪莲，更是罕世难见。

比镇魂花还要稀少！

“我会好好留意的。”楚牧郑重道。

虽然醒神丹没有让母亲清醒，可楚牧必须承这个情。

知道替代镇魂花的是更加难寻的神迹莲花之后，更是如此。

“先不说这个。”

沈印月笑了笑，道：“我这次来，是当说客的，堂堂北牧王，一直被关在国安三处的大牢里，像什么话？”

江湖不是打打杀杀，是人情世故。

沈从戎与国安部有些关系，能说动沈印月当说客，也不是那么难以置信。

“我觉得这里挺好的。”

楚牧道：“但是我欠你人情，如果你想让我离开这里，我会答应。”

沈印月噗嗤一笑：“我可没那么傻，镇魂花的人情用在这上面，我亏大了好吧？这次来主要是看看你，当说客就是顺带的事情，你要不想走就不走。”

一旁的凌雪见楚牧和沈印月聊得愉快，心里危机感满满。

“印月姐姐，时间不早了，要不你先回去休息？”

“凌雪姐姐怕我抢人啊？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……说起来我倒是很羡慕凌雪姐姐，天天跟在北牧王身边，随时都能看见，我想见北牧王一面，可就难了。”

听沈印月说得越来越直白，楚牧开口打断：“印月将军还是先回去吧，等有机会再聊。”

沈印月笑容微微有些僵。

她听出楚牧的意思，对她好像是没意思。

“好吧，那就不打扰了，咱们皇城再见。”

“好，皇城再见。”

沈印月带着浓浓的失落走了。

凌雪忍了半晌，终究没忍住，问道：“楚帅，你觉得沈印月怎么样？”

楚牧本想呵斥几句，但看着凌雪那患得患失的样子，又不忍心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，前所未有的郑重和认真，道：“凌雪，我母亲还没清醒，北境还未稳定，惊蛰之日当前，可能会有很多变故。”

“现在我真没有理会儿女情长的心思，无论是你还是沈印月，都应当摆正自己的位置，首先是军人，其次才是女人，你懂我的意思么？”

凌雪心头一梗，勉强笑了笑：“楚帅放心，末将明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