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脸色有些难看，低声说道。"里面正在举行某种秘密集会。守卫很松懈，但全是狂信徒。薇雅，你的光明之力太显眼了，在外面接应我们。"

薇雅虽然不甘，但也明白这是最好的安排，用力点了点头。

贝拉转向陈放和马尔斯。"我们三个进去。马尔斯，你的亡灵气息在这种地方反而是最好的伪装。"

她再次催动暗影之力，这次，浓郁的黑暗将三人都笼罩了进去。他们的身形仿佛被夜色溶解，悄无声息地贴着墙壁，溜进了教堂侧面一扇破损的小门。

教堂内部的景象，让潜入的三人瞬间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。

所有象征着光明的圣徽都被抹去或砸毁，取而代之的是用不知名颜料涂抹的、扭曲螺旋的符文。一排排黑色的蜡烛插在简陋的烛台上，燃烧时流下的不是蜡油，而是某种油脂状的、散发着 脂肪和淡淡血腥味的物质。

最令人不寒而栗的，是原本应该安放着暗影女神像的神台。女神那象征着均衡与静谧的圣像被粗暴地篡改了，原本慈悲的面容被刻画出了一张贪婪而狰狞的笑脸，身后更是被加上了数对如同昆虫节肢般的漆黑附肢。这已经不是神，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，一种对神性的无情亵渎。

一名身穿华丽黑袍，胸口用银线绣着一只掠夺风格乌鸦徽记的男人正站在神台前，他就是这场集会的主祭。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煽动性，向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信徒们宣讲着“牺牲”与“飞升”的歪理邪说。他声称，凡人的血肉是污秽的囚笼，唯有将生命奉献给伟大的神明，灵魂才能摆脱束缚，融入永恒的星空。

“今夜，将有一位幸运儿，获得觐见神明的资格！”主祭张开双臂，脸上露出狞笑。

随着他的话音，两个壮汉从侧门拖上一个被粗麻绳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少女。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，脸上满是泪痕与极致的惊恐，嘴巴被破布堵住，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。

主祭指着她，高声宣布：“她！将成为我们献给‘伟大神明’的祭品！她的牺牲，将换来神明的恩赐！”

陈放估算了一下，台下大概有三四百人，几乎是拜尔斯城一半的人口。他们静静地坐在长椅上，眼神空洞，偶尔会随着台上那人的话语发出低声的呼应。

那个高瘦男人的声音嘶哑而尖锐，回荡在整个教堂里。"旧的神祇已经腐朽！唯有'伟大者'才能赐予我们新生！抛弃你们无用的肉体，献上你们卑微的灵魂！牺牲，将带来永恒的飞升！"

信徒们如痴如醉，随着他的话语发出狂热的低吼。

陈放等人没有冲动，对视了一眼之后，很快来到一根石柱后的阴影里。

贝拉的声音压抑着极致的愤怒和震惊。"等等！这不是暗影女神的仪式！这是亵渎！"

她死死盯着那尊被篡改的神像，气得浑身发抖。"光明与阴影，是世界的两面，是伴生的关系！暗影女神是圣光女神的从神，司掌的是均衡与秘密，绝不是这种需要血祭的邪神！他们……他们在拜尔斯城，在教会的眼皮子底下，寄生在暗影信仰的躯壳里，搞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邪教！"

她终于明白，为什么这个镇子的人会对她这个暗影祭司抱有如此大的敌意。他们恐惧的，根本不是真正的暗影，而是眼前这个扭曲的怪物！

陈放的注意力却全在那个即将被献祭的少女身上。他冷静地提醒道。"先别管教义了，他们要杀人了！"

此时，邪教主祭已经从神台上拿起了一把黑曜石打造的匕首。匕首上萦绕着不祥的黑气，光是看着就让人心头发冷。整个教堂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，所有信徒都停止了呼吸，等待着那个关键时刻的到来。

主祭高高举起匕首，对准了少女的心脏，狂热地高喊。"以纯洁之血，开启飞升之门！"

信徒们陷入了癫狂的吟唱，整个教堂的气氛达到了顶点。古老的石墙仿佛都在这狂热的声浪中颤抖。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祭台上的少女忽然停止了挣扎。

她抬起头，脸上的恐惧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而狂热的微笑。她用尽全身力气，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含糊不清却又无比清晰的呐喊。

就在那不祥的锋刃即将触及祭台上少女白皙的脖颈时，预想中的恐惧与挣扎并未出现。少女的身体忽然停止了颤抖，她仰起脸，那张年轻的脸上绽开一个混合着诡异与狂热的微笑，双眼失焦地望着教堂穹顶的黑暗，用一种梦呓般的、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高声喊道，"为了'迷雾之神'的荣光，我愿献上一切！"

"迷雾之神"——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，在陈放等人心中激起无声的涟漪。一个闻所未闻的神祇，一个自愿献祭的信徒，这一切都透着深入骨髓的诡异。

贝拉皱起眉头，她的手指轻微颤抖，但很快就稳定下来。她见过太多被邪教洗脑的人，但像这样完全主动献祭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。马尔斯则静静地站在暗处，他那双已经失去体温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复杂的情绪，仿佛在回忆着什么。

眼看那凝聚着邪能的黑曜石匕首就要落下，贝拉不再犹豫。她左手虚握，一根凝练如实质的暗影触手从她脚下的阴影中闪电般射出，带着撕裂空气的微弱嘶声，精准地击中了主祭的手腕。

"咔嚓！"

清脆的断裂声在死寂的教堂中回响，那把黑曜石匕首应声碎裂成无数细小的晶体，邪能逸散，发出一阵仿佛怨灵般的尖啸。主祭惊叫一声，捂住自己的手腕，鲜血从指缝间渗出。

仪式被打断了。

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些散落的黑曜石碎片上，那些碎片还在地上微微发光，仿佛保留着某种不甘的意志。下一秒，主祭那张枯瘦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，他猛地转过头，一双深陷的眼眶中燃起两点幽绿的鬼火，死死锁定在贝拉等人的藏身之处。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利咆哮，"异端！亵渎者！抓住他们！将他们的血肉与灵魂，一并献给吾主！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