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脚印很杂乱，但它们的方向出奇地一致——并非通向山谷的出口，而是指向山谷最深处，一面陡峭山壁下的一个漆黑洞穴。

“主持仪式的人，还有他们‘喂养’的那个东西，就在里面。”马尔斯做出判断。

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个洞口。

洞口黑得深不见底，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。一阵阴冷的风从里面吹出，带着潮湿的霉味和更浓的血腥气。

希杰看着那个洞穴，心中警铃大作。但他清楚，答案和唯一的破局机会，就在眼前。退缩，就等于等死。

“准备战斗。”他抽出长剑，剑锋在昏暗中反射出冰冷的光。“我们进去。”

没人反对。事到如今，恐惧已经无用。

当他们踏入洞穴的瞬间，一股刺骨的阴寒扑面而来，与洞外的沉闷截然不同。

洞穴深处，隐约传来一阵低沉的、仿佛无数人一同吟诵的声音，那声音断断续续，却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
黑暗中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，正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注视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。

洞穴里的空气又湿又冷，跟外面山谷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闷完全是两回事。他们才往里走了没多远，身后唯一的洞口就被彻底的黑暗给吞了，周围只剩下脚下坑坑洼洼的石路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。

希杰走在最前面，他侧过头，压低了声音，那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有些空洞，“都跟紧了，别掉队。”

那阵从洞穴深处飘来的吟诵声，随着他们的深入，也变得越来越清楚。那声音低沉又沙哑，听着不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，倒像是成百上千人挤在一起，用同一个古怪的调子在哼哼。除了这诵经声，还有一种更让人心烦的嗡嗡声，像是数不清的蚊子在耳朵边上绕，一个劲儿地往脑子里钻，搅得人浑身不自在。

薇雅下意识地抓紧了身旁马尔斯的胳膊，手指头用劲大得都发白了。她嘴唇不停地动着，小声念着祷文，想靠神圣的力量把这股邪乎劲儿给赶走，可惜没什么用。那嗡嗡声好像能盖过一切，让她觉得自己的信仰在这里受到了嘲弄。

队伍中间的陈放，脚下突然停了一下。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胳膊，隔着衣服，生死簿的纹身正在发烫，那是一种滚烫的、带着刺痛的感觉，像是在警告他有天大的危险。但奇怪的是，在这股刺痛里头，又夹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兴奋，就好像纹身自己对前面的东西很感兴趣，甚至有些渴望。这两种完全反过来的感觉在他身体里打架，让他心里乱糟糟的，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。

一直留意着四周的贝拉发现了他不对劲，凑近了些，低声问，“你怎么了？”

陈放摇了摇头，把那股烦躁的感觉强行压下去，也压低了声音回应，“没事。都小心点，我感觉前面不太对劲。”

他这句话刚说完，眼前的洞穴一下子就开阔了，露出来一个差不多有足球场那么大的地下空间。就在他们所有人的脚都踏进这片地方的时候，那烦人的诵经和嗡嗡声，一下子就停了。

周围瞬间安静得可怕。

紧接着，四周的石壁上，一条条血红色的符文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。那红光看着就邪门，飞快地连成一片，变成一个巨大的法阵，把整个空间都给封死了。他们回头一看，来时的路已经变成了一堵由红色光线构成的墙。

希杰反应最快，他立刻抽出长剑，对着众人大声提醒，“有埋伏！准备迎敌！”

几乎就在他喊出声的同时，几十个黑影从周围的阴影和岩石后面蹿了出来，动作快得像鬼魅，一点声音都没有。冲上来的人分两种，一种是穿着统一制服、拿着弯刀的血神教信徒，眼神里透着一股狂热；另一种就是那些失踪的蛮族战士，他们个个身材高大，但眼神空洞，双眼泛着不正常的红光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，就像被人操控的木偶。

在这些敌人的最后面，一个瘦得像竹竿的老头，拄着一根白骨做的法杖，慢悠悠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。他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血色长袍，脸上的皮皱巴巴的，像晒干了的橘子皮，只有那双眼睛，亮得吓人，里面全是疯狂和嗜血的神色。

他一出现，旁边几个血神教的信徒立马跪了下去，冲着他磕头，声音又激动又狂热地喊着，“恭迎大祭司！”

大祭司，这三个字让所有人的心都往下一沉。这绝对是血神教里的大人物。

陈放看着那些敌人身上熟悉的血色符文，还有他们用的那种邪乎的能量，心里已经凉了半截。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虚弱感一阵阵往上冒，硬碰硬肯定没好果子吃。他脑子飞快地转着，然后往前走了一步，忍着身体的不舒服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，“血神教的人？我问一下，你们教里的魔女卡迪在不在？我跟她还算有点交情，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？”

他把卡迪的名字搬了出来，希望能起点作用，哪怕只是拖延一点时间也好。

听到“卡迪”这个名字，那个大祭司干枯的脸上，居然扯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。他先是低声笑了两下，那笑声就像乌鸦叫一样难听，然后越笑越大声。

他用骨杖重重地在地上一顿，发出一声闷响，笑声也停了，“误会？哈哈哈！卡迪那个贱人！她竟敢违背教义，到处瞎说，说你这么个外人，是我们血神教等了一百年的圣子！真是天大的笑话！”

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阴冷，死死地盯着陈放，“圣子，只能从我们最高贵、最纯正的血脉里诞生！我们今天等在这里，就是要亲手毁了她那个可笑的计划，顺便也把你这个假冒的‘圣子’，一起解决掉！”

他话里充满了不屑和浓烈的杀意。话音刚落，他手里的骨杖顶端红光一闪，一支完全由血液凝成的箭矢瞬间成型，带着一股破风声，笔直地射向陈放的脑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