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举办者，另一位又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，刘杵秀只得作罢。

见状，年轻人才侃侃而谈，“刘公子所言奖赏分明，在下十分认可，然，《尚书》有云，‘罪行轻重有可疑时，宁可从轻处置；功劳大小有疑处，宁可从重奖赏。与其错杀无辜的人，宁可犯执法失误的过失’。”

“故而，仁慈可超过，义法却不行，这不正和圣上主张的忠厚之举不谋而合吗？”

刘杵秀虽有自己的见解，却只是个纨绔子弟，哪儿懂这些？

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，“你这说的都是什么？文绉绉的，听不懂，总之本公子坚持自己的看法。”

顾言蹊与萧琰澈相视一笑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
“刘公子与这位……”

“在下姓江，名文渊。”

“刘公子与江公子所言各有千秋，本官甚为满意，不分胜负，不知诸位还有其他想法吗？”

随着顾言蹊的总结，此事就此别过。

然，在场之人皆心知肚明，要参加科举之人，却连《尚书》都没看过，这局的输赢已见分晓。

不过是碍着刘杵秀背后的势力，不愿当众打脸罢了。

参与文会之人本就多，待众人皆表态完，已是傍晚时分。

夕阳的余晖打在顾言蹊的脸上，多了几分神圣。

“诸位，天色不早了，今日的文会就此结束，本官在此预祝各位学子金榜题名。”

“多谢顾大人。”

江文渊的一番言论受到不少人的关注，尤其是同为寒门出身的学子们。

散场之际，便一哄而上。

“江兄，你这回可是大大地给咱们寒门学子涨脸了。”

“顾大人虽未明说，可明眼人皆能看出来，那刘杵秀就是个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，你的言论早已胜过他千百倍。”

江文渊正欲开口，却听见带刺的声音传来：“本官当是谁在这儿大放厥词呢，竟是几个落魄书生，刘公子可怜你们，才有意相让，不曾想你们竟揪着此事不放，真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家伙。”

抬眸望去，竟是几位穿着官服的朝臣。

寒门子弟们顿时噤了声，就怕惹恼他们。

江文渊不卑不亢，从容应对，“几位皆是朝廷命官，应知晓一个道理，莫欺少年穷！”

官员们顿时捧腹大笑，一脸不屑，“就你这穷酸样儿，还需要我等欺负吗？”

顾言蹊本欲离开，听见这边的动静，恰巧瞥见那抹笔直的身躯，于心不忍，“本官不知，几位大臣竟有如此雅兴，结束了，还在此同学子们高谈阔论吗？”

见到他，原先还咄咄逼人的官员们脸色骤变，谄媚地笑着：“顾大人说笑了，寒门子弟焉能入我等的眼？要入也得入大人这样的。”

顾言蹊身为上届状元，官位虽不高，却好歹进了内阁，皇帝也十分器重，将来定是前途无量，他们自然存了攀附之心。

对此，顾言蹊了然于心，状若未闻，冷声道：“不论诸位有何小心思，本官都不管，只是今日文会由本官一手操办，不容在场之人有任何不悦。”

官员们不敢不应，纷纷点头：“顾大人所言极是，我等这就离开。”

待人群散去，江文渊俯身作揖：“多谢大人解围。”

“不必多礼。”顾言蹊笑着摆手，“江公子才情横溢，方才的言论更是让本官刮目相看，愿你明日一举夺魁。”

“借大人吉言。”

望着他远去的背影，顾言蹊的眉头久久都未舒展开来。

经今日这一遭，他隐约感觉到不对劲。

科举本是为朝堂选拔人才的地方，可不知从何时开始，一切都变了，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手段。

但愿，一切顺遂吧。

夜幕降临，应芙对着铜镜拆发髻，一双大手猛地从身后将她抱住，投进温暖又宽阔的怀抱中。

“云澜，别闹。”应芙娇嗔着，脸蛋儿通红。

李云澜刮了下她的鼻头，满眼宠溺，“听说你今日同岳父岳母去了文会，感觉如何？”

提及文会，应芙的话匣子顿时被打开，“今日来的学子不少，估计整个京中要参加科举之人都来了，最属出名的当是个寒门子弟，名叫江文渊，才华横溢，气质清高，心中有丘壑，估摸今年的科举定有他一席之地，只是……”

似是想起了什么，她眉头紧锁，神色凝重，“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。”

“怎么说？”李云澜追问，亦来了兴趣。

科举乃盛事，又正值皇上病重，就怕出意外，他自然得关注下。

应芙放下手中的珠钗，娓娓道来：“文会上，有人故意为难他，是宗室之子，不仅如此，文会结束后，还有几个官员对着寒门学子厉声嘲讽，我有种预感，他们或许会打压寒门子弟。”

闻言，李云澜若有所思，“实不相瞒，我今日在军中亦听闻科举一事，似乎有人想暗箱操作，如今听你说完，估摸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。”

“唉……”应芙深深叹了口气，“这群人真是讨厌，食君之禄，却不行忠君之事，太过可恶！亏的他们还是吏部官员，丢人现眼。”

“吏部？”李云澜双眸一凝，“你的意思是，今日为难寒门子弟的人是吏部官员？”

“不错。”

李云澜顿时恍然大悟，“原来如此。”

“前段时日，太子殿下举办围猎，吏部尚书董之卿便借题发挥，试探殿下对李、萧两家的看法，而今下面的官员又掺和科举之事，只怕山雨欲来风满楼啊。”

应芙惊的站起来，“那该如何是好？可要通知爹爹？”

她之前也曾读书习字，明白科举有多重要，既已探得此事不对劲，总不能视而不见。

李云澜握着她的手，示意其冷静，“莫急，明日便是会试，就算和爹爹岳父说了，也没什么作用。”

见她忧心忡忡，他耐心安抚，给出解决的法子，“明日考场由我亲自带兵巡护，自会加强，有我在，你尽可放心。”

应芙这才稍稍安心了些，心中却依旧有所担忧，暗自祈祷着科举的顺利进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