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头抖了一下，背景传出数声急促的枪响。

记者猛地回头，只来得及捕捉到一幕：

总统身披黑色防弹披风，神情极其平静，左手正掐住一个亲卫的喉咙，右手攥着一根染着血的钢笔，笔尖缓缓刺进对方的颈动脉。

没有任何犹豫，也没有一丝迟疑。

“我看见它了。”

“你们都要看见。”

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，带着一种令人浑身发冷的执念。

黎州缓缓抬眼，目光死死盯住屏幕里那双彻底失去人性的瞳孔：“它在污染人心。”

“它在用诅咒一点点掰开所有人的意志，让他们主动自灭。”

悟能合十，喉结微微颤抖：“这比杀更可怕。”

“因为它让人自己选择死亡。”

苏夏死死咬住唇，血顺着下颌一点点滴落：“它想证明，连国家都能崩溃。”

顾寒缓缓抬手，将伞柄撑住地面，声音哑得近乎沙哑：“欧盟……完了。”

“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指挥链。”

“人心比城墙先倒。”

李正国脸色苍白，手里的鬼铃在风里轻轻晃动，发出一声破碎的响：“社会秩序……彻底崩了。”

“再没有什么军队能阻止它。”

黎州闭了闭眼，呼吸一阵阵发紧。

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，第一次接触鬼门碎片时，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：

【你以为人类最怕死亡？】

【不。人类最怕，是在绝望里亲手杀死自己。】

现在，他终于明白那句话。

苏夏抬头看他，声音哑得像要碎：“黎州。”

“它们……是认真要毁这个世界。”

黎州抬起短刀，刀锋在风里缓缓浮出七道死纹，目光死死盯着那屏幕里已经看不清的黑影：“它们……早就准备好了。”

“它们要在这里，写下新的规矩。”

“先从人心里，写。”

没人说话。

风忽然动了，带着一股死腥，吹进他们的骨缝。

黎州垂下眼，心底那片一直没被承认的荒凉，终于彻底醒了。

他声音低得近乎冷：“这是它们的战争。”

“也是我们……最后一次机会。”

黎州的声音落下，废墟上忽然响起一道极轻的低鸣，像从海底深处涌来的闷雷，先是细若游丝，转瞬就震得耳膜生疼。

秦书音猛地抬头，手里的手机发出一阵怪异的噼啪电火花，她下意识按住屏幕，却看见新的特急情报以血红的字一行行爬了出来。

她的声音颤抖，连呼吸都发涩：“第三个……出现了。”

她抬手，把屏幕转向黎州。

那一刻，所有人都静了。

卫星影像里，纽约上空正浮着一只巨大的灰白面具，面具没有五官，只有一道垂直的裂缝，裂缝里缓缓张开一只死色的眼睛，眼珠浑浊如死水。

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，可整座曼哈顿岛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色彩，街道、建筑、河流，所有东西都变成了一层同样灰白的尘，仿佛被抹去了存在的意义。

李正国握着鬼铃，指节绷得发白：“它叫什么？”

悟能缓缓抬手，嗓音干涩：“鬼判官。”

“它是四象之一，掌管生死秩序。”

“它降临的地方，就会化作审判的法庭。”

苏夏缓缓抬眼，她瞳孔深处浮现出一点死寂的黑光：“它不需要打。”

“它只要看一眼，就能决定人命该留还是该灭。”

顾寒冷冷笑了声，声音带着几乎撕裂的低沉：“它要让所有人亲眼看见。”

“看见自己是怎么被判了死刑。”

那只巨大的眼睛在曼哈顿上空一动不动，忽然缓缓垂落一道灰色的光柱，光落在华尔街的金融区，所有摄像头都捕捉到同一幕。

那片区域里的上千人同时停住，先是迷惑地看着四周，然后齐刷刷低下头，胸口一寸寸浮现出一枚古老的符印，像某种更深层的法律被烙在血肉上。

符印缓缓转动。

有人身体开始剧烈抽搐，有人先跪下，有人干脆捂住脸嚎哭，所有人都被同一种无声的规则笼罩，仿佛连心跳都不再属于自己。

下一秒，那面裂开的灰色面具终于发声，声音低沉空洞，像一口千年枯井直接响在每个人灵魂里。

“人类。”

“此为审判。”

“凡贪婪者，当即除名。”

“凡背叛者，当即抹去。”

“凡有罪者，当即灭绝。”

曼哈顿所有直播的镜头都在同一刻剧烈晃动，画面中能看见无数人影被那灰色光柱一瞬间碾成粉尘，连惨叫都来不及。

秦书音捂住嘴，眼里浮出一种彻底破碎的惊惧：“它在裁判整座城市。”

“它在……行刑。”

悟能垂下眼，手里佛珠早已寸寸裂开，嗓音轻得像一声经咒：“它不是在杀。”

“它在代替一切法律。”

“它要把旧世界的罪，全部清算。”

苏夏缓缓退了一步，胸口鬼纹一寸寸攀上锁骨：“它想证明，连生死都是它定的。”

“所有人，都要在它的法庭上低头。”

黎州缓缓抬起短刀，指尖七道灰白死纹在冷风里微微蠕动，刀锋映出曼哈顿那片死寂的灰影：“它们不是要毁灭。”

“它们要重建。”

“它们要用恐惧和绝望，铸一座新帝国。”

李正国死死盯着他，声音喑哑：“那接下来呢？”

“我们……该去哪？”

黎州没有立刻回答，他低头看着刀锋，那一瞬，他看见自己眼底映出的影子，陌生又冰冷。

“去东京。”

“去伦敦。”

“然后，去纽约。”

他的声音低沉，像一声缓慢收刀的金属响：“不管它们怎么改写规则。”

“总要有人，先看清它们的心。”

风忽然从西方卷来，带着一层腥甜的寒意。

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明白，接下来的每一步，都再没有退路。

哪怕走出去，就是死。

哪怕下一秒，就要被那只灰色的眼盯上。

也要去看。

也要去赌。

哪怕这一局，注定输了。

哪怕再没有明天。

血色极光在纽约上空缓缓熄灭，所有直播画面都陷入一种死一般的沉默，唯独那只灰色面具悬在曼哈顿之上，裂缝里的眼睛缓缓低下，看着脚下无数被它裁判的生灵，像在等待一声不敢反抗的哀求。

几秒后，它终于再次开口，声音低沉空洞，像无数枯骨在一起开审：“裁定结束。”

“凡有罪者，当即抹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