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现在就清理。”话音未落，他指尖轻轻一转，四周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影，每一个影子都带着诡异的鬼纹符号，有的披发遮脸，有的倒悬枝头，有的身穿破袍，不断低语。

百鬼汇聚，苏袖之力，终究展露冰山一角。苏夏眼神一紧，右臂鬼纹迅速蔓延到锁骨，手中鬼纹鞭如蛇甩出，激发出一道半月形血光，咒气撕裂空气，直逼苏袖胸前。

但苏袖只是一挥袖，百鬼咒影之中，一道女鬼如裂面人偶飞扑而出，徒手接住鬼纹鞭，面容崩裂出三张嘴，咬在鞭上，竟生生将那一击硬生生吞掉。

“你的力量太浮躁了。”苏袖像在批改卷子一样淡然，“咒力不稳，纹路外泄，已经开始被‘门意’反噬。”

他右手轻抬，掌心浮出一枚“镇魂印”，竟直接在空中定格苏夏的动作，令她的右臂无法再动分毫，连咒力都像被凝住。

苏夏咬牙怒吼，血从口角溢出，眼中却没有退意：“你要杀我就动手，我苏夏不靠别人怜悯活到今天！”

“够了。”黎州终于出手，鬼笔划空如刃，直取苏袖咽喉，一道写着“定止”的咒文带着逆转咒频之力，在魂灯之光下宛如燃烧的赤字。

苏袖一抬手，以指作印，点破咒文核心，那咒字竟直接粉碎，他反掌击出，咒压如潮，黎州退了两步，才稳住身形。

“你想保护她？”苏袖眼中泛起一丝淡淡的讽刺，“你知道你在保护什么？”

“我知道我在阻止什么。”黎州冷声回道，眼神平静如镜，却比咒压还要沉，“你身为执棋者，却动用咒域清理同族之人，这不是冷静，是冷血。”

苏袖终于有了些微情绪波动，他沉默几秒，忽然问道：“黎州，你可知执棋者，要付出的代价？”

黎州皱眉：“代价不该由旁人来定。”

苏袖冷笑一声，掌心百鬼咒彻底炸开，数十道魂影浮现，构成一面“百面镜障”，每一面镜中都有黎州的面孔，或怒、或悲、或疯、或冷。

“你以为你从未执棋？”苏袖声音低沉得如钟声在咒域内回荡，“你已落子千百，棋盘却在他人掌中。陆千秋为何假死，你至今未能想通么？”

那一瞬，黎州心头狠狠一震，苏袖踏步逼近，身后百鬼纷纷向前，如同跪拜他的王。“你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，所以你一直以为自己是棋子，实际上——你早就是棋盘的一部分。”

黎州不答，他不愿在此地分辨真伪，他只知道现在苏夏站在他身后，而苏袖意图斩断她的未来。

他再度挥笔，咒字“逆”浮现，整条街区的气流开始倒卷，魂灯咒光骤然反转，以“扭曲时间流”为媒，强行扰乱苏袖咒频节奏。

但苏袖只是静立原地，百鬼随即结印，那些镜子同时裂开，碎片化作万道咒刃，围绕黎州疾旋而起。

“你配试探执棋者的力量？”他声音骤沉，一掌拍下，“让你看看真正的执棋者，和你之间隔着什么。”

那咒刃如海啸般落下，黎州用魂灯撑起防域，硬接三秒后退至街角，口中吐出一口血。

他终于明白，执棋者之间的差距，从不是鬼物强弱，而是“规则本身”的掌控权。

苏袖不借鬼物之身，仅凭百鬼咒意，便能调动整条街的灵域频率，使规则本身为他所用，那不是战斗，那是裁判在撕掉你规则书的时候，说：“你输了。”

苏夏咬牙起身，再度想冲，却被黎州一把拦下，他抹去嘴角血迹，冷静地说：“我来。”

“你打不过他。”苏夏咬牙低声。

“我知道。”黎州微笑，眼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，“但我能让他停下。”

他重新持笔，这一次，不是为了攻击，而是写下一段咒诗，那是《执笔者誓言》。

“吾执此笔，非为落子，而为破局，即身为棋，也有逆天改命之理，你说她是门，那我就毁了通往门的路。”

苏袖第一次收敛咒压，凝视那句咒诗，眸中浮出一丝罕见的思索，他看着黎州，忽然开口道：“你还没恢复全部记忆。”

黎州沉默，却没否认。

“你若记起，就不会说这句话。”苏袖叹了口气，挥手收起百鬼，脚步终于停下，“但也正因你忘了，你才能说出这句话。”

他抬手，咒印一闪，将整条街重新封入咒域沉寂状态。“她若能活过今晚，‘门’就不会开启。我等着你们证明。”

说完，他消失在街尽头的深雾之中，连咒压都被他收得一丝不剩，仿佛从未出现，这一夜的风声，似乎都凝滞了，黎州站在原地，手中鬼笔轻轻颤动，他咬牙捏紧，深吸一口气。

黎州咬牙捏紧鬼笔，深吸一口气，魂灯的光在风中摇晃，如同即将熄灭的微火，却在他掌中微微凝聚，未曾熄灭。

裁决之夜依旧未停，城市的鬼域正如一张布满鲜血的咒网，缓慢而压抑地朝众人包围而来。天空已彻底失去了颜色，连月光都被“夜之规则”剥夺了权力。

“走吧。”黎州收起魂灯，声音低得像刃，“该面对‘夜行’的主角了。”

他们沿着巷道疾行，一路上，破碎的咒印像幽魂一样在墙上蠕动，街角的垃圾桶倒扣，里面爬出满身符纸的僵尸猫，不断低声呢喃人的名字。

顾寒一把撑起归伞，撑在黎灯头顶：“别听，谁的名字都别听，不然你就会跟着它走。”

李正国走在最后，鬼铃一直在轻颤，他每隔五十步就会将一枚“压灵钉”钉入墙中，手法一丝不苟：“咒压值在上升，我们已进入游行最深层。”

“我听见它们在笑。”秦书音突然停下脚步，脸色微白，抬头看向城市尽头的大道，“它们知道我们来了。”

街道深处，已经传来了脚步声，那种不属于人类的，拖着骨骼在地面缓缓行走的声音，伴随着哭声、笑声、念经声，像一场没有情绪的狂欢。

而那一道身影，终于在远方显现，她从夜色中走出，身形曼妙，披着一件狐狸毛制成的长披风，眼角带泪，却笑意温柔，步伐轻盈，却无鬼影敢靠近。

“涂山玉。”苏夏神情微变，咒纹下意识收紧，“她怎么会来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