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她救了我们。”秦书音声音压低，眼神透着震惊，“她在引开那些鬼。”

只见涂山玉玉指轻点，一道薄雾如梦似幻地弥漫开来，那些原本已逼近队伍的厉鬼竟停住脚步，像是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之中。

她轻轻一笑，声音缥缈又冷冽：“这点幻术，只能困它们片刻，快去你们该去的地方。”

“你为什么帮我们？”苏夏皱眉，她对这位千年狐妖向来存疑，毕竟这种存在，本就是诡异世界最不可控的因素之一。

“我答应了一个人，要护他身边的人一命。”涂山玉回头看了一眼黎州，眼神复杂，“他欠的账，不止是命运那么简单。”

黎州却只是看了她一眼，目光清明：“谢谢。”

她轻笑一声，不再多言，长袖轻挥，整个街区瞬间被迷雾遮蔽，只留下一个空出的通道，直指明川城市的心脏——旧法院残址。

所有人收紧衣领，沿着雾中的狭道狂奔，不再回头，直到他们踏入法院前那条长阶之路，魂灯再次绽放，在天穹之下点燃一缕幽微火焰。

那一刻，整个明川的气氛陡然变了，夜风停歇，空气像被人抽空，所有声音消失。下一秒，钟楼上的裂钟自行震动，发出低沉一响。

随之而来的是一整条街的“百鬼夜行”，从每一栋废楼的门中，走出了那些曾经参与裁决的冤魂、死囚、冤民、废判员——他们没有脸，只有一张张布满咒印的血纸，贴在脸前。

他们排成队伍，安静地走着，手中高举灯笼，灯里燃着不是火，而是鬼气。

“别抬头！”黎州低喝，“这支队伍的最前方，不能直视！”

但有人还是没忍住，哪怕只是一眼，也足以引发“规则裂变”。那是一名灵异局的潜伏警员，跟在李正国后方。他刚刚探出头，下一秒，整个人的眼球突然炸开，嘴里发出破裂的嘶叫，跪地而死。

“该死！”李正国怒吼一声，捏碎鬼铃，咒音震散魂影，“它们的规则还在变化！”

“我们得找到‘它’——百鬼夜行的领头者。”黎州开口，语气冷峻得如刀，“不然我们谁也走不出法院大门。”

“你猜到了？”苏夏侧头问。黎州缓缓点头，抬手写下一道灵频图卷，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卷轴中——那是一个身穿明制官袍的人形，手持判官笔，脸上空无一物，仿佛整个面孔都被抹去。

“那就是领头者，也是百鬼夜行的规则本源。”黎州声音沙哑，“它是‘判官晶石’的具象灵体。”

“它就是我们要找的‘判官’？”秦书音倒吸一口凉气，“但我们不是不能看它的脸么？”

“规则就是锁。”悟能低声念诵，咒袈裟浮现出燃烧的金色文字，“可锁也有‘反咒’，若能解其因果，便可逆其法则。”

“它的规则是‘不得直视’。”顾寒撑起归伞，冷静说道，“那我们就必须看见它——用正确的方法。”

“我来。”黎州将魂灯放在地上，鬼笔一抖，滴出咒血，写下三道反向符文：“破识”“渡明”“逆规”。

三道符文组成一枚“逆视印”，他将它按在自己眼上，整个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彻如冰，他抬头，直接望向那位“无脸判官”。

一瞬间，魂灯剧烈跳动，仿佛要熄灭，咒气震荡，所有人都感觉到灵魂像被撕扯了一下，但黎州没有退，他看清了它的真正面目。

“它没有脸。”黎州低声说，“它的‘脸’，其实是判官笔所书的‘裁决之字’，你看的是字，才会死。”

“它每一次抬头，都在‘书写’一个人的死。”他话语如雷，字字清晰，“我要在它下笔之前，抢下笔权！”

他抬手就是一笔，“止！”

咒文飞出，准确击中判官笔前方空气，打断了正在成型的“诅咒字”。

“它的规则不再完整了！”苏夏惊呼。“打破规则第一击，第二步——进咒域，抢夺笔！”

黎州大喝一声，率先冲入百鬼长阶，魂灯咒光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咒焰光痕，仿佛一道逆天之火，直奔无脸判官而去。

后方众人不再犹豫，咒力齐出。苏夏鬼纹燃烧成焰，红色长鞭卷碎沿途冤魂；李正国鬼铃长鸣，封锁鬼影咒频。

顾寒一伞开天，划出一条归伞避咒之道；悟能诵佛号，咒袈裟浮现万念归一；秦书音开启鬼音，全城死亡广播进入静音，涂山玉最后看了黎州一眼，咬牙催动狐印，在百鬼后方引开压制。

与此同时，旧法院的另一侧，浓雾尚未散尽，圣裁军团正被百鬼围猎，局势迅速失控，连圣徽咒光都逐渐开始衰退。

迈克尔跪在一具倒地士兵身旁，手中银刃断裂，半边银甲被咒焰灼穿，咳出的是黑色的血，而非人类所流的红。

周围，圣裁军的成员正在一个接一个地倒下。他们的圣徽、咒铠、祷光都无法在这片城市灵域中保持应有的威力，咒压在悄然剥夺他们的一切。

“怎么会这样……圣光在背弃我们……”一名圣徒抬头，泪水混着鲜血：“主审官，您不是说——圣裁不灭么？”

迈克尔没有回应，他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胸前的那枚“誓约烙印”，那枚曾代表他信仰的烙印，如今却泛起扭曲的红光，隐隐浮现裂痕。

那裂痕之下，一段诡异的记忆，正在烙印深处悄然复苏，不再是神启，而是警示。

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，那是在一次秘密的“圣裁会议”上，方子期披着高阶主祭的圣袍，微笑着递上一份加密卷轴。卷轴上盖着红色印章，代表“异端审判令”。

“处理掉‘圣子’，他知道的太多了。”方子期语气温和得像在请人喝茶，“别让他暴露‘门’的消息。”

“可他是圣裁选定之主，是最有希望完成神座回归的代言人。”迈克尔当时质疑过，哪怕只是一瞬。

但方子期只是笑笑：“你要的是神的荣光，还是一份虚无的信仰？你想继续做圣裁之首，还是变成废物一样被扔在圣坛角落？而我可以帮你留在光的顶端。”

迈克尔的呼吸越来越沉重，他忽然意识到，整支圣裁军团，被送进这片城市灵域的真正目的，并非“净化百鬼”，而是“掩埋证据”，他们，是弃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