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晋的眉头皱了起来。

杨斌的这个观察很敏锐，也正是他最担心的地方。

“你做得很好，杨斌。”他先是肯定了对方，“这个问题必须马上纠正。”

他的声音冷了下来。

“你立刻去通知那几家经销商，让他们把宣传材料全部换掉。记住，我们卖的是‘新锐小霸王学习机’，不是游戏机。谁要是敢阳奉阴违，就让他把手里的货全部退回来。”

“另外，你跟所有辽省的经销商说，公司会免费给他们提供一批正版的学习卡带，比如《英语单词》和《趣味数学》，让他们配合学习机一起做活动。要把我们的教育属性，给我死死地钉在家长心里！”

“明白了，晋哥！我马上去办！”杨斌的回答干脆利落。

挂掉电话，张晋把听筒放回机座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。

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，杨斌的快速反应和执行力，让他对自己当初的选择更加确信。

这小子，是块好料。

接下来的半个月，张晋和杨斌分头行动，像两颗高速运转的陀螺，穿梭于大江南北。

张晋一路南下，跑遍了湘、鄂、川三省的重点城市。

杨斌则深入北方腹地，把冀、晋、豫的市场翻了个底朝天。

每天的行程都排得满满当当，白天跑市场，晚上坐车赶路，招待所和绿皮火车成了他们最常待的地方。

市场的火爆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，但高速扩张之下，问题也开始暴露。

在鄂省的一座城市，张晋发现当地最大的经销商货源管理一片混乱，畅销的几款卡带经常断货，顾客怨声载道，专柜人员却只会一遍遍地解释“没货了”。

而在川省，他甚至接到了消费者的当面投诉，说机器坏了半个月，售后点却一直拖着不给修，态度极差。

最严重的是在湘省，一个区域代理商竟然无视公司的统一定价，私自将学习机加价一百元销售，还美其名曰“紧俏商品服务费”。

张晋没有给任何人留情面。

他直接冲进了那个私自加价的经销商办公室。

“周老板，生意不错啊。”张晋把一张揉得发皱的收据拍在桌子上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高于原价的金额。

姓周的胖老板看到他，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，连忙挤出笑容。

“张总，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……”

“我要是打了招呼，还能看到这个吗？”张晋指着收据，声音不大，却让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，“我定的规矩，你是忘了，还是觉得我张晋在临江，管不到你这里？”

周老板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。

“张总，误会，这绝对是误会……”

“没有误会。”张晋打断了他，“从今天起，你所有加价销售的利润，全部以学习卡带的形式返还给消费者。另外，你的代理资格，暂时中止。什么时候整改合格，我什么时候再考虑恢复。”

他站起身，看也不看脸色煞白的周老板。

“我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做生意的。但进了我‘新锐’的门，就得守我的规矩。谁敢砸‘新锐’的牌子，我就砸谁的饭碗。”

说完，他转身就走，留下了一屋子的死寂。

凭借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，加上杨斌在北方的积极协助，大部分冒头的问题都在萌芽阶段被迅速解决。

经销商们也彻底领教了这位年轻老板的决心和力度，对“新锐”这个品牌，多了一份敬畏，也更加积极地配合总公司的各项政策。

在完成最后一站湘省的考察后，张晋没有片刻停留，直接买了机票，直飞临江。

飞机穿行在万米高空，窗外是连绵不绝的云海。

持续近一个月的奔波，让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，但精神却依旧亢奋。

他靠在椅背上，闭上了眼睛。

脑海里浮现出的，是王倩的脸。

他有些想她了。

他知道，这次回去，摆在面前的，是堆积如山的事务，是高速增长的财富，也是随之而来的、更大的挑战。

这条路，才刚刚开始。

飞机降落在临江机场，舱门打开，一股熟悉又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。

张晋走出航站楼，拦了辆出租车，直接报了大学城心愿服装店的地址。

车窗外，城市的景象飞速倒退。

这趟出去跑了快一个月，整个人像是被拉长又压紧的弹簧，疲惫，却也充满了力量。

一个商业帝国的轮廓，在他脑中越来越清晰。

出租车在服装店门口停下。

隔着车窗，张晋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张望的王倩。

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，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。

看到他下车，王倩快步迎了上来。

她接过张晋手里的包，另一只手递过来一个搪瓷杯。

“先喝口水，温的。”

张晋接过杯子，一口气喝了大半。

王倩又从店里拿出一条热毛巾，仔细地帮他擦了擦脸。

毛巾带着温热的水汽，驱散了些许路途的疲惫。

“瘦了，也黑了。”王倩轻声说，话里带着心疼。

“没事，壮实了。”张晋笑了笑，拉着她走进店里。

店里收拾得井井有条，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，落在挂满衣服的衣架上。

“临江这边都挺好。”王倩给他倒满水，开始汇报情况，“两家店的生意一直很火爆，暑期的促销活动效果特别好，好多学生放假了都特意跑过来买。”

她顿了顿，指了指斜对面。

“连带着旁边魏思雨的服装店，生意都好了不少，她前两天还跟我说，多亏了我们这边的人气。”

张晋点点头，坐在椅子上，听着王倩说着临江的琐事，心里感到一阵安宁。

正说着，柜台上的大哥大刺耳地响了起来。

张晋拿起来接通，是段勇平。

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大又急，充满了亢奋。

“张总！大喜事！”

“段哥，慢慢说，出什么事了？”

“销量！销量爆了！”段勇平的声音因为激动，甚至有些破音，“央视的广告一打，全国的经销商跟疯了一样要货！我半个月前就顶不住了，招了夜班工人，现在是三班倒，人歇机器不歇，二十四小时连轴转！就这样，仓库还是空的！几条生产线我瞅着都快跑得冒烟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