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南枝猛地抬头，只见李掌柜拨开人群走过来，挡在她身前：“这是桑姑娘，前几日刚从宫里出来的御厨，可不是什么不起眼的丫头。”​

孔芳懿挑眉：“哦？李掌柜认识她？”​

“桑姑娘租了黄寡妇的院子，这几日都在筹备开店的事，街坊们都能作证。”

李掌柜不卑不亢地回视她，“孔小姐若是想吃宫里的菜式，等开张了尽管来捧场，只是莫要认错了人，平白让人笑话。”​

孔芳懿的脸色沉了沉。

她本想当众给桑南枝难堪，没想到李掌柜会站出来说话。

这干货铺的掌柜在南大街颇有声望，若是闹僵了，传出去倒显得她仗势欺人。​

“是吗？”

她哼了一声，目光在桑南枝脸上逡巡片刻，“或许真是我认错了。”​

“只是不知桑姑娘在宫里哪个部门当差？”

“我表姐在尚食局当司药，说不定认识你呢。”​

这话问得刁钻，若是桑南枝答不上来，就是承认自己撒谎。​

桑南枝的心跳得像擂鼓，正想开口，却被李掌柜抢先一步：“桑姑娘是御膳房的，专给贤妃娘娘做菜，孔小姐的表姐怕是没机会认识。”​

他特意加重了 “贤妃娘娘” 四个字，孔芳懿的脸色变了变，没再追问。​

“既然是贤妃娘娘跟前的人，那我可得好好捧场。” 她扯了扯嘴角，“等你开张那日，我一定来。”​

说完，她带着仆妇转身就走，步摇上的珠翠撞击着，发出叮铃的脆响，像在敲打桑南枝紧绷的神经。​

人群散去后，李掌柜才回头看她：“没事吧？”​

桑南枝摇了摇头，眼眶却有些发热：“多谢李掌柜。”​

“这孔家小姐不好惹，往后怕是会来捣乱。”

李掌柜叹了口气，“要不…… 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开店？”​

桑南枝望着 “迎客楼” 的牌匾，又想起萧鹤川给她地契时的眼神，还有黄寡妇连夜缝的桌布、张大爷孙子劈好的柴火……​

她深吸一口气，摇了摇头：“不换。”​

“这铺子是我凭本事得来的，谁也别想让我走。”

话虽如此，可看着孔芳懿远去的方向，她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似的涌上来。

孔芳懿说会来捧场，那哪里是捧场，分明是来砸场子的。

孔芳懿坐上马车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，刚才在人前强装的镇定荡然无存。

她一把扯下头上的步摇，随手扔在车座上，珠翠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。​

“那个桑南枝，竟然还敢出现！”

她咬牙切齿地说，语气里满是怨怼。​

身旁的贴身丫鬟连忙劝道：“小姐息怒，不过是个从宫里出来的厨娘，掀不起什么风浪。”​

“掀不起风浪？”

孔芳懿冷笑一声，“你没看到她那副样子，居然要在南大街开酒楼，还搬出贤妃娘娘当靠山，真是好大的胆子！”​

她指尖掐进掌心，想起陆祈年小时候总护着这个童养媳，心里的火气更旺了。

当年若不是陆祈年中了状元后决绝地要退亲，哪有自己如今的位置？

这桑南枝早该识趣地消失，竟还敢在京城抛头露面。​

马车一路颠簸，很快就到了陆府门前。孔芳懿整理了一下衣裙，恢复了平日里端庄的模样，径直走进了陆祈年的书房。​

陆祈年正坐在书桌前看书，见她进来，抬头笑了笑：“怎么这么早就来了？”​

孔芳懿走到他身边，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，才缓缓说道：“我今天去南大街，碰到了一个人。”​

“哦？碰到谁了？”

陆祈年放下书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。​

“还能有谁，就是那个桑南枝。”

孔芳懿的语气带着不满，“你当年那个童养媳，从宫里出来了，还要在南大街开酒楼，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。”​

陆祈年听到 “桑南枝” 这个名字，握着书卷的手指猛地收紧，指节泛白。

他垂下眼帘，掩去眸中的复杂情绪，随即平静地说：“她出来便出来了，开酒楼也是她自己的事，与我们无关。”​

“怎么能无关？”

孔芳懿提高了声音，“她一个被你退了亲的弃妇，凭什么过得这么逍遥？”

“我看她就是故意的，想在我们面前显摆，说不定还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！”​

她拉住陆祈年的衣袖，撒娇道：“祈年，你可不能让她这么得意。她开酒楼，我们就去捣乱，让她开不下去！”

陆祈年皱了皱眉，轻轻推开她的手：“芳懿，不必如此。她一个从宫里出来的厨娘，能有什么能耐。”

“开酒楼也未必能成气候，何必与她计较，失了我们的身份。”​

“可我就是气不过！”

孔芳懿跺了跺脚，“她当年在陆家不过是个做粗活的，如今倒好，还想当老板娘，指不定是在宫里混不下去才出来的，凭什么能在南大街占那么好的地段？”​

陆祈年叹了口气：“京城之大，谁都有谋生的权利。她开她的酒楼，我们过我们的日子，互不相干便是。”​

孔芳懿见陆祈年态度平淡，心里更不舒服了，但也知道他向来好面子，不屑于跟桑南枝那样的人计较。

她眼珠一转，计上心来：“好吧，我不跟她一般见识。”

“但她开张那天，我总要去‘捧捧场’，让她知道知道，谁才是陆家真正的少夫人。”​

陆祈年无奈地摇了摇头：“你想去便去吧，只是切记不可惹出什么事端。”​

孔芳懿笑着点了点头，心里却已经盘算好了要如何让桑南枝难堪。

在她看来，桑南枝没了宫里的依靠，又没什么背景，自己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她的酒楼开不下去。

孔芳懿回到自己的府邸，立刻唤来几个得力的仆妇，低声吩咐了几句。

仆妇们听完，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，纷纷应下，随后便匆匆离开了。​

孔芳懿坐在梳妆台前，看着铜镜里自己明艳的脸庞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。

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桑南枝在开业当天手忙脚乱、狼狈不堪的样子。​

而桑南枝这边，丝毫不敢懈怠。她知道孔芳懿不会善罢甘休，只能提前做好准备。